萬事起頭難。誰會想相信七月炎夏的福隆海灘,除了固定的泳客,誰會大老遠地走出冷氣房,奔向偏僻的小鎮,聽幾支名氣不怎麼響亮的樂團,在那兒鬼吼鬼叫呢的?
如你是樂團主唱或樂手,演出之前會擔心些什麼呢?是曲目恰不恰當?是準備夠不夠充分?是臨場表現能不能夠水準?還是怕耍冷,掌聲稀稀落落?但如你是演唱會主辦人,憂慮和壓力可能百倍於任何一位樂手與主唱。
第一次海洋祭沒落幕前,誰也沒把握。
東北角萬里無雲的晴空,吹著不可確定的風。阿堅要憂心的,不只是舞台上的,還包括到底會有多少人來?墾丁「春吶」已經有了歷史和口碑,北部樂團樂迷會提前買票、訂房、包車南下;而離台北不到兩小時又免門票,他們會來嗎?會喜歡節目的安排嗎?舞台音響能教人滿意嗎?萬一老天不賞臉,發脾氣下大雨,毀了演出該怎麼辦?還會有下一屆嗎?可以想像所有工作人員的疑問、憂心,就像浪濤拍岸般,隨著心跳,從全身濺出汗水。
張四十三在綠色和平電台任職時,籌劃建台與台慶活動,有過超大型連續33小時的活動;「角頭音樂」也辦過不少演唱會,大多數以Live House、小pub或街頭的個人演出居多,其他有關樂團演出除了「五四大對抗」,值得一提的是98年歲末,在華山藝文中心的「華山論BAND」,兩個上下舞台,別開生面地讓兩團同時演出。而相較於眾多樂團大匯演,又得在海邊沙灘上,是史無前例。就算專辦演唱會的公司,也沒有這種經驗。
唱片公司向來都是同圈人一起共事,搞唱片的、音響的、舞台的、弄裝置的、美術或文字的,較容易彼此取得共識。而海洋祭的工作團隊不同於一般演唱會主辦單位,畢竟是台北縣政府,還有地主貢寮鄉的地方官員。活動前的協調、溝通及詳備的規劃,都必得謹慎且周密。
張四十三說:「剛一開始和官方要開很多會,原本不習慣,對官方的思維模式和做事方法有些隔閡,但還是要去開會,不然事情無法開展。到縣府和警察局、衛生局、交通局、消防局、貢寮鄉公所等等單位一同開會,開了快八小時。而我第四個小時就擋不住了,便先退席,有點無奈的感覺。」
想做大事,在過程中不是什麼都可按自己的意志而行,能忍則忍,眼光要放遠,特別是分工繁細的團隊一道合作時,沒有誰有權可以任性而為。表面上看來,誤以為獨裁集權式的領導,可以貫徹理想,提高效率,卻無法確切防止偏私、矇混、扭曲;而民主議會制,好處是盡量讓大家都舒服,使公共利益均分得更服人心。
向來個性很阿莎力的張四十三感觸良深,此刻他該唱Bon Jovi的「Keep The Faith」:
「Now you know is not too late Oh you got to
keep the faith Faith~」
然後挺住。
從縣府大會議廳走出來,夜空深藍,星光熠槢,無風燠熱,但並沒讓他心浮躁起來:「回家路上我忽然想到這一大群政府官員,西裝筆挺或者穿著制服,圍在三、四十人的大會議桌討論,為一個搖滾音樂祭催生,是不是可以解釋成搖滾樂的大勝利呢?我嘗試用這樣的思維去說服自己。」
不鑽牛角尖,由這個角度切入,他對台北縣政府在執行方面,產生不同的觀點,看待與縣府團隊工作的漫長及瑣碎。他理性地想:「如果一直抱持你不懂,我才懂的態度!那就什麼都談不下去了!」每個人都有情緒,但只照顧自己的情緒,是辦不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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