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1日 星期三

等待微笑徐徐綻放@隱情書再續⑤

後來有了女朋友,我要真心愛她,和妳少見了。偶爾喝杯咖啡,也覺得有一絲虧欠。有日和女友逛書店,正巧遇見你和他從店門出來,我竟有種難安的忐忑,頓了半秒,才向女友介紹:「這是張寧願他是阿能。」

誰料過不多久女友走了寧願妳換了男友。妳早知道這般變幻似的,曾對我說:
「她好可愛。」妳稱許我的女友,卻教我沒什麼高興可言,連一絲絲情緒都不肯牽動一下下,話裡是有後話的。那一秒停頓,像地球想繞到太陽的背面,很不科學。

「但我覺得她遲早會離開你。」
不知道是我聽不進去,還是妳始終沒講出個理由。
當時有種心驚,這樣的話竟然出自一個我惦戀的女子之口。差點脫口而出
「那不,妳和我在一起吧!」賭氣似的真心,終究沒開口。

雖然那時決定不再戀著妳,把心思放女友身上,卻以為是首恨情歌時不時拿來隨口唱著
「假裝我不在乎
或者我不再去討你歡心
我喜歡這樣的自己」(陳昇「恨情歌」片斷)

我沒像昇哥那麼「喜歡自己」,只不斷琢磨著她遲早會離開你」,講這話的用意為何?也許妳以女性的直覺,好意地提醒我。哪知一語成讖,果真分手了;而你與阿能變成純朋友。

一點也不願意檢討我的愛情出了什麼毛病像我這樣的男子愛情本就艱難的倒非一定和肢體缺陷有關,而是個性懶憊,愛一開始了就懶得改變。帶著不屈服的執拗,愛到底看會變怎樣?

禪門公案:
師(唐代禪僧藥山惟儼禪)坐次,有僧問:
「兀兀地思量甚麼?」
師曰:「思量箇不思量底。」
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
師曰:「非思量。」
我是沒悟道的總因思量過甚吧

我們又如常約喝啡咖,起初覺得有點苦,然後漸漸有了滋味。妳講的不外是家庭和公司的事,我什麼也幫不上。愛並不能真正解決現實的困難。妳也不是要我幫什麼,單單純純地見了面,愛戀與不愛戀,沒有定義,說空,太超脫,說有,無端曖昧盡是是非造作,不思量。

見妳坐在咖啡店的木椅上等我隔著玻璃窗望著妳的等待忽地淹來滿心的幸福,流下淚,覺得甘願,一朵玫瑰或一句愛你,又算什麼呢?為什麼非得拼命搶到一種關係,無論是情人或夫妻,性關係或友朋的關係,界定又如何呢?男女與任何性別的情愛之間,所謂成功就為歸屬嗎?
我擦了淚,深深呼吸一大口氣。走進店門,妳看了我就斜著嘴角微微地笑了,好好看著妳的眼瞳,那是詩,詩人向陽的「菊嘆」:
「所有等待,只為金線菊
微笑著在寒夜裡徐徐綻放
像林中的落葉
輕輕,飄下
那種招呼,美如水聲」

想跟一直到老都能約出喝杯咖啡,不要加冰塊。


直到妳又戀愛了!張寧願,為什麼變咖啡涼了,我才喝掉呢?

2015年2月10日 星期二

回思來處淚潸潸@隱情書再續④

常去小巷的義大利麵餐館吃,午后,竟下起冰雹。妳站在門口看,伸出手讓小石粒大的冰雹打在手心上,有點痛有點冰涼,開心得像個小孩;我想去握那雙手,最終還是插在口袋裡,衝著你笑。

「我們去義大利好嗎?」
妳只是對著我笑,看著街上撐傘玩耍的人們,任冰雹打在傘面上發出「霹霹波波」手鼓般的音響。哼起了「卡布利島」,丹麥作家安徒生這小島寫作,可我一想到他的「國王的新衣」所隱喻的,與我自以為是愛情,就好比路人皆知而不肯揭穿的事實。

「聽那杜鵑枝頭亂啼
過去的事像雲煙已無蹤跡 
我不知道如今你在哪裡
我幾時能再回到卡布利呀! 
再回到卡布利來看你!」
啊!所歡快的表面,盪漾著誰能體會的愁悶呢?我們那裡也沒去過。也不曉得妳現今身在何處?義大利?

一對戀人若真能相愛必定一道旅行過,越遠越好,若沒有那只是眼前的七彩泡沫。

某日,搭火車經過妳家鄉,竟莫名地開心,寫簡訊:
「到妳故鄉了,嗨童年的妳奔過的田園正在我眼前消逝。」
「哈哈哈。」妳這樣回著。

不管怎樣,心情天真地好著,不知所以。那天地風景有妳的氣息經過,都可以覺得是那樣美好的,而我的開朗,只因為也經過了那片天地,像是撫摸著女媧遺下的石頭,少了些遺憾,儘管殘缺依然巨大,而那是我所沒辦法的。

有一回不知想起什麼傷心事,吃著吃著,妳就哭了,臉上的淚是一陣夏雨,我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妳也不肯吐露是為了那般,只是哭,我猜是為了情事吧,要抱抱妳,但妳推開我。連我也痛了。如果相信有上帝的話,男女或許是糟糕的發明,放一塊那樣難懂又想懂,摸不透彼此卻有了新生命。

紅樓夢裡賈寶玉講「女兒是水做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是信的。我怎麼看妳都是一泓清泉。有了水,人類才有了文明,深邃又純粹,如同一個「易」字,不可說穿,否則就有了盡頭。男人犯傻,是轉不過彎來,沒有餘地。

我也是。糟的是,還想學「太上忘情」,只倒是積鬱成疾,「回思來處淚潸潸」。
恨自己沒能力教妳破涕為笑,也許化身為懂事的女孩才好,妳我沒了情愁,只是至好相知,無所顧忌推心置腹,哭過後陪妳靜看彩虹星星。


那陣日子妳常忽然就哭了,我只能呆若木雞,心想要能給這女孩微笑著,那多好呀!

2015年2月9日 星期一

春天的情書@隱情書再續③

日本名導演森田芳光有部電影中文譯名是《春天情書》美麗的的深津繪里演的描繪「春天」與「星星」間BBS的網路故事有段寫道
想念對方是件麻煩的事
不見面時他在做什麼
有沒有想到我
這些都讓自己胡思亂想
想像力太大令人害怕」。

我們也算網路認識我卻沒這個擔憂因為我們總是見面的

「春天」與「星星」在現實世界各有愛的問題,兩張都是寂寞的臉,反倒在網路留言板相互取暖。可「春天」和直率性感的「玫瑰」先見了面,過程充滿戲劇性。我想起我們的初相見和《春天情書》相較簡直就像人類學的紀錄片毫無高潮

「希望妳了解我的心意。」
電影裡的台詞在現世真是一句不能開口或寫出來的話,那註定是敗筆!
「星星」的男人對她說:
「光想妳的事就想不完了。」
「星星」回道:
「我也是。光想死去的男友就無法工作。」
那男的說:「所以我很擔心妳啊!」
「星星」答說:
「但是。我遇到能讓我忘記他的人。」
然後彷彿聽見心碎的聲音。多希望我是「春天」,永駐於妳,可惜並不是。

女人的冷酷不顯露於行為,光一句話就把男人擊倒,然我覺得「星星」仍是仁慈的,給了一個台階下。情愛追求只有你情我願,這都算單純。在友誼之上、愛與不愛間的猜心最是尷尬,迫使自己堅持無所得的純情,遠遠地供奉著,這是我的悲哀吧!

當然還是得相見
「要吃飯嗎?」
「好哇!」
通常在手機或PC螢幕前小小掙扎了,全然是無謂的。在生命字典裡,「拒絕」兩個字失蹤了。
那些年妳從沒在假日約過我彷彿那些日子不該屬於我。

有天突然問妳,放假都做些什麼?妳說,在房裡睡得昏天黑地,偶爾到男友家看漫畫、聊天、散步看場電影bra bra bra
「喔~」然後我就接不下話了。

妳似乎在腦子裡搜尋適合告訴我的「東西」,空白了一會兒,妳又說,他為妳養了一隻黃金獵犬,「牠超帥!」星期天傍晚到河堤蹓狗,在你們分手後,我忽然想起那隻黃金獵犬,不曉得過得好不好?

妳跟他約我去唱KTV,忘了是不是還有別人,眼中只有甜蜜的情侶唱著情歌,至於我唱了些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他把妳攬到懷裡妳推開了他專注地抱著麥克風唱,也許是我在場的緣故,而我把情人間的欲拒還迎的親熱與含蓄,點點滴滴的小意思都放在心間,有著醋意及自我厭棄。

努力忘記你們的關係,喝了些酒想把歌唱到自我陶醉為止。他陪我喝著讓妳盡興開懷地唱,妳的歌聲如雲般,柔婉又不失力度,風吹過時,在我腦海上空迴旋不去,要用手去抓住,只是晴空一片罷了

他膩在妳身旁如一隻黃金獵犬,有時攬著妳的腰,妳沒再推卻只顧看著字幕唱。又想到妳說過「喜歡有點胖的男人,抱起來好有安全感」。雖然你們後來不在一塊了妳跟了一個瘦瘦的,可見人心每刻都不同的。這是後話。

當時我覺得我真不該在那兒。或者,我該是室內快枯萎的一盆竹葉青。

《春天情書》裡也有段小小的三角關係星星知道和春天和交往的玫瑰是她妹妹時非常震驚儘管春天玫瑰一再解釋先前在網路講上床親吻的肉體關係都是假的網路謊言星星難以接受沒再回春天任何電子郵件結局是,「星星還是捨不下春天」,決定搭新幹線到東京和春天會面她需要春天

當年我們如果沒有決定約到「春天百貨」見面,不曉得今天我會是怎樣的心情?
「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壞
偶爾有一些小小的悲哀
我想別人也看不出來」(李宗盛作品「愛情有什麼道理」)

不曉得還有沒有機會和妳唱首歌

2015年2月7日 星期六

思念的童話@隱情書再續②

跟妳在一起總能那麼舒服放鬆,是一朵純白的雲幾乎沒有雜質和一絲陰暗,微帶著透明,周邊銀亮亮的鑲著鑽石般的光芒。我可以在那上邊微步或著小眠,不是悟空的筋斗雲,太神話,教我擔心幻滅得快,熱氣球似的遊覽像觀光,便庸俗了。是鬆軟的被子有日光好聞的氣味,無憂地躺倚曬著煦陽,一樁美夢妳不必擁抱豔陽,只膚色略略蒼白時,才需要溫暖,我是煦陽。

童話那般我們是那樣不願去碰觸忌諱或者揭穿傷痛。甘願待在夢裡永遠不願醒來的夢。毫不理會妳現實生活中的角色,有男朋友、有情人、訂婚了、結婚了,都在夢的邊境之外就算想走進這塊夢土,遙遠得不可思議,那是大片大片廣漠的戈壁,連唐僧也到不了,妳是我的心經,他帶不走。

純屬想像這是我的童話;琉璃裡凝固的晶瑩之淚。像是意味著思念的排灣族「眼淚之珠」。

傳說十分農耕,因為炎陽在屋頂上,河水乾枯,作物凋萎,卻沒有工具可以把烈日推向天空,終於有位婦人想到,煮小米讓蒸汽吹浮炎陽遠離大地,萬物恢復生機。蒸汽也化為露水回到世間,人們說那是太陽思念的眼淚。


照說,愛是農耕似的好,工商式的太多買賣交易。植種的用心血灌溉,經春耘夏耕秋收冬藏,才有了生命的情份。

卻覺得讓妳委屈了,牽了妳到傳說來。囚於詩意的想像星空,閃閃發著恆古的光亮。偶一睜開眼,咬著會痛出聲的唇,罪惡感流過全身,淚也洗不乾淨。

思念是什麼

王菲唱的林夕寫道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我愛這詞,可思念這東西倒不覺得是玄。念著妳是那麼直接可感,每夜躺在床上,清楚記得兩周或一個月未見了,妳會打電話給我嗎?

本以為思念是易經的旅卦之離(初爻變離)「既痴且狂,兩目又盲。」講得太對了,痴狂至極,徹底盲目又無所事從,只想想罷了。亂瞎想和卜卦全然無關。又去查「離卦」,自以為有離才有思念,誰知「離卦吉也」,《說卦》:「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序卦》:「(坎)陷必有所麗,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離開坎坷當然是前景明麗一片,一廂情願的解釋,只要離開什麼都好起來。

但愛,是為了分開才好起來嗎?

每每我這樣想著妳妳就來了。幾近迷信地認為,當我在心谷大聲地吶喊妳的名字,妳一定是聽得到的。便如同岩井俊二電影《情書》裡博子在山谷呼喊著「我很好」那樣即使明明知曉自己不是妳心中最愛的人,還是堅信妳心壁暗暗的角落刻寫著我小小愛的樂章。

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總是這樣相見@隱情書再續①

那些個年頭妳還和前男友在一塊,隔一兩個月約我喝咖啡,妳少提起他

把情人晾起來。像是穿過的鍾愛的外套,惹了些塵埃,用水沖過,恰好遇到了晴美的日子,有個院子可以晾乾。走到一旁靠著棵綠樹躲太陽,手上有本妳新近喜歡的楊牧詩集,也許正翻到「你的心情」:
「啊你的心情好像那霜雪
我試探著,感覺七尋下的
微溫,那裡曾經有一座火山
火山是你的心情我知道」

反覆誦讀,全是妳的心情。我是淺眠的火山不知道妳懂不懂我的心情,只試著理解那被晾著的幸福或寂寥,悄視著自己難言的心鏡,映著妳純潔的容顏,在濃濃黑咖啡的寧靜表面,盯著妳工整的鼻子,好看極了的蓮霧,咬一口不知什麼滋味,我從沒有嚐過的情慾而妳不曾知曉。

不該比妳還在乎另外那個男人,後來還猜想是否人在一塊久了終有感到窄逼的時候,需要新鮮的空氣,我是股「空氣」且無害,那些有意對妳下手的男孩都不覺得我是對手,這是我的哀愁吧!值得自我療慰的是,我的「空氣」從來都非常清新,不然妳這花兒也不會一直在我面前出現,讓我感到高興。

屬於靈魂的,不一定成為生活的重心,因而追求就顯得過於庸俗。只甘於一次又一次喝著咖啡。

妳浸入咖啡酸甜苦澀香的口感,露出陶醉的微笑,我呆楞瞧著妳不知要說些什麼,關於加奶精或牛奶傷損咖啡本味的百分比,妳斟酌端詳著牛奶在咖啡產生的螺旋圖形,讓我墜落說話時的認真臉孔,不覺著迷了起來,平凡的卡布奇諾香氣,並非重點,反倒教我升起了閒愁萬種。

直到叫我,才說:「妳的臉像加了太多牛奶的咖啡。」
妳皺眉故作生氣狀。

我心裡還以為那是句情話,趕緊搬出咖啡歷史來充場面,從衣索匹亞到阿拉伯半島再傳到歐洲。
說:「可憐的非洲,讓我們現在悠閒地喝咖啡。」
我說:「咖啡是苦難的顏色,但教人們清醒。」
也覺得有道理,卻又說:
「現在這樣的氣氛並不宜聯想到非洲饑民,那太沉重!」

妳怕沉重,當時我覺得自己有點胖。就講些輕鬆的話配咖啡和手工餅乾,大半是妳說我聽。關於笑話或趣事,是我最貧乏的,但看妳笑了,我也笑了。非洲人的戀愛不必喝太多咖啡,我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站起來時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