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底的音響店傳來陣陣透明如風的歌,能讓風箏揚起,能遇見雲的高度,舒服地搖曳在人心的清亮處。清澈的女聲不知是誰?就像不知風箏下握線的人,會是怎樣的臉孔?所有生命的奧秘都從未知開始,愛也一樣。
張藍想走進那家音響店問問那是什麼歌?那樣美的女聲又是怎樣的女子?卻被街底駛出的汽車堵住,她一讓身就打消了念頭。誰知車子又撳喇叭,她心裡有氣,快步走開。車窗這時在身旁搖了下來,出聲喊她:
「藍子,我是天明啦!妳不認得我啦?」
張藍快速翻閱記憶的熟人簿,又被街底出來的另一部車子的喇叭聲打斷。她覺得此刻和城市的喇叭聲有仇。她想,沒喇叭聲的地方一定是天堂。因為天堂的緣故,她也想起了林天明,青春歲月裡的人物,現在感覺仍然美好。一個小她兩歲的男生,曾說過愛她,但因為她的不表態,而仍以友相待的好心男。
「藍子,先上車再說吧!」林天明把車靠到大路邊等她,張藍大步趨前說:
「你,天明嘛!好久不見,越來越酷囉!」一邊上了前座,兩人就在路邊敘舊。
林天明在學校小她兩屆,是辯論社認識的。小學弟大眼薄唇,臉型外緣的鬍渣從沒剃乾淨過,老披著一件寶藍色的輕夾克,看來浪蕩不羈,落拓但瀟灑。人極博學、聰慧、機智,在社團裡人叫他「小李敖」,他總是不屑地說:
「李敖什麼東西?我不認識他。」沒人覺得他過度高傲,反而都說他氣吐山河、人小志氣高。在辯論社謙卑,並非美德。
「李敖什麼東西?我不認識他。」沒人覺得他過度高傲,反而都說他氣吐山河、人小志氣高。在辯論社謙卑,並非美德。
剛進辯論社不久,就成了主將。大二那年代表學校出征大陸,靠他險勝上海復旦大學,風靡全社與系內的女孩,連對岸女大學生都為他傾倒。
大四的張藍是副社長,林天明傲雖傲,還都主動幫忙社務。社裡的文書部長李文欣是張藍的手帕交,不論是功課或社團活動,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林天明一進社團,就跟著她倆身邊,一會兒幫忙畫海報,一會兒想練習題目和攻防策略。
可聽說,林天明在班上不大和人來往,一個人上課下課。暗暗慕戀他的女同學,羞紅著臉悄悄遞了情書給他,他不發一語,拿著信走到垃圾筒就丟,那女同學掩面大哭。
「垃圾情書事件」轟動全系,在BBS站引發熱烈的討論及攻訐,甚至那封情書在e-mail和網上流傳,讓林天明的人氣和惡名大噪。
怪的是,她只愛和張藍和李文欣一起。李文欣剛開始很不習慣,叫他去跟男社員鬥嘴,雙片唇練成倚天劍、屠龍刀似的,揚威辯壇。天明總是淡淡地說:
「和程度不對的人練,水準會下降。」
周遭眼色看他們是二女一男鐵三角,但也有人講得很難聽,說是「SM俱樂部」。他們也沒辯解什麼,只張藍清楚,文欣是喜歡著天明的。而文欣卻覺得,天明戀著張藍。半學期下來,鐵三角之間,有股誰也不肯撥開的隱形迷霧。
在車上他們聊了兩句,彼此留了手機號碼,相約週末喝下午茶。張藍下了車,天明啟動車子,心裡想回頭問張藍,結婚沒?又覺得這問話很唐突,張藍也忽然想交代他,記得約文欣一道見面,但車子已埋進車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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