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讓我是妳身邊老老的波斯貓吧!寂寞孤單時陪著,鎮日守著妳的氣息,等待妳的開門聲,便感到雀躍,抱在懷裡溫暖,即使在我身上落下淚,也不會感冒。妳那男子到訪,便躲到衣橱裡整理我褪色的毛衣自艾自憐,這樣的歲月是如此漫漫。
正足以說明我無為清貧的思想,也就像我喜愛的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我是貓》裡,第一人稱的「咱家」之貓,縱然對主子忠心耿耿,凡事也僅僅想想罷了:
甚至終究無法與那男子匹敵。
可怕的還是隻有學問的貓,深曉禪理:
「據說達摩和尚清心打坐,直至兩腳潰爛,即使常春藤從石縫中爬來,將大師的眼睛和嘴封閉得動也不動,也不能說他是睡了,或是死了。他的大腦還在不停地活動,還在思索大道恢恢,“廓然無聖”的玄奧禪機。」
我就是這麼「動也不動」(根本是曲解禪定,罪該萬死啊),反正說什麼都枉然!愛不必說明。
人類是需要相互取暖的動物,擁抱裡生出渴求,更深地流露出滿足性慾的盼想,如果並沒有,身體的能量是可感知的;是觸動出炫爛的火花,還是悄無聲息,各就各位?完全明白,那需要註解?誰愛抱塊死肉(塊肉餘生?又是大大曲解)!
沒有比我更懂的。那撫摸裡帶著的情意,是敷衍了事、濃情蜜意、社交禮儀抑或虛情假意,總是懂得的,這不必抽簽、競爭、排擠。但我想,妳不愛老是抱著我,那是累贅了!
我是驕傲的貓,挺多喵喵兩聲,慢慢地在角落裡裝著做夢,無言,可以曠古了。
於是我們無言相對。曾幾次被妳默然無言擊倒,但我總是悄悄地等著等著,相信枯枝在冬盡後會長出綠芽,就算聽妳準備結婚的消息也不放棄,傻子似地不期望一個結果,為能夠愛著妳而一切甘願。
「到底要怎樣?」妳沒問過,興許不需要這樣問,戳破了,難看。
「要幸福喲〜」哈日的貓咪。
這樣一隻天真的老波斯貓,妳厭了嗎?貓食、貓沙如舊,年復一年,越來越不擅於撒嬌、依偎著妳,慵懶甚至有點病,在妳不見的角落望著妳,祈求一點點的手溫,得之,便能有場好夢。老波斯貓自嘆不能給妳家常的人生和安穩,那一聲聲喵喵,僅僅是短短愛的喟嘆與俳句,自以為能讓妳心靈美好而覺得安慰。
愛的價值不是結果,而是那璀璨的烟花,妳會看著並讚嘆「好美啊」,而我連一點鞭炮聲都拙於點燃。那低頻泛泛的大提琴,在妳心間靜靜演奏著巴哈的無伴奏奏鳴曲,不知妳可細細聽見且感動,那關於我心河的樂音,在妳廣闊無垠的星空不停地流淌著。雖非妳最愛的選項,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妳用心聽一聽。
奪人所愛我是沒有能力的,事實上,又有什麼力量能贏得過呢?
力量並非我的專長,想像的壯大是我另一種風格。這個漫長的春節假期,想像著妳家庭的親密日子,我撕扯著過度的想像神經,看著一部又一部電影像個瘋子,以繁密的劇情沖刷記憶,想把妳遺忘,而妳的笑容在每一部電影出現。
啊,又近,近到心跳抽痛;遠到怎麼默默嘶吼妳的名字,也摸不到妳的影子!忘了老波斯貓了嗎?
聽著妳愛的《貓Cats》歌劇,散發著英國詩人艾略特(Thomas Sterns Eliot)詩集《Old Possum Book of
Practical Cats》的靈魂歌咏,而我浸泡在所有回憶裡,可憐的老貓Grizabella!想化為擁抱愛的人,卻成了「空心人The Hollow Men」(艾略特的詩):
因為你是
生命是
因為你就是
世界就是如此告終的
世界就是如此告終的
世界就是如此告终的
不是砰的一聲而是一聲抽泣
For Thine is
Life is
For Thine is the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Not with a bang but a whimper
(原詩尾段)
*[本系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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